绿盟群星闪耀时

绿盟群星闪耀时

作者:林觉民  李扬霞

编辑:林海峰

绿盟升起群星,并非偶然。

一、戈壁苦少年赴远游,纵觞饮老沈聚英豪

1997年,scz在计算机软件专业毕业后,作为一名铁道学院电子工程系的高材生,被分配到了宁夏的一个铁路机构工作。

他本来的想法是,做一名在电算中心操作计算机的调度员;

结果,他事实上成了一名在铁路上摘车厢、扒车轨的扳道工。

站点四周为茫茫荒漠,scz去最近的城市银川,算算都有几百公里路程。

化用《尚书·武成》里的话说,他当时的状态堪称“偃文修武,马勒戈壁”。

而且,scz当时的工资是425元,实际到手仅245元。

数月后,香港回归,全国也在进入奔小康的冲刺阶段,他的个人生活却与小康越来越远,只好离职回母校找活干。

在大学的网络中心担任临时工期间,scz挣到了700元的到手月薪,并且成为了水木清华JAVA版的版主,就是这段期间,他在UNIX开发方面积累了很多经验,也认识了刘闻欢(网名:deepin,现深度操作系统创始人)、左磊(linux大神,网名:warning3)、卜峥(网名:Pix,现滴滴信息安全副总裁)。

1999年末,已经北漂的scz接到刘闻欢打来的电话,表示有个圈内的活动可以参加,左磊也在,大家也能见面聊聊。

scz觉得可以,便去找卜峥,希望约他一起去见刘闻欢和左磊。

卜峥最近对小编回忆了当时场景:

他一听说地点是北京重庆饭店,立刻反应过来那是北京东部一间集大使馆、饭店、展览中心于一体的高档消费场所,还问了一句:“干嘛要去那么高级的地方?”

在他当时的认知里,这不过是一次朋友见面,实在没必要如此隆重。

卜峥和scz来到重庆饭店后,两人跟着刘闻欢走进了屋子,发现里面已经有包括袁哥(漏洞之王)、于岗(传奇黑客,网名:小鱼儿)在内的十余人,并且见到了活动的召集人沈继业。

用现在人的视角来看,这简直就是一次黑客界的复仇者联盟。

从众人谈话的气氛中,两人感觉这个活动似乎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就在这时,沈继业开始了总起性发言:“我们这些人有三条出路:一是“进去”,二是洗手不干,三是做正经安全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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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继业)

显然,老沈把大家聚起来,肯定不是为了“进去”和“洗手不干”的,所以事实只有一条路。

卜峥和scz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误入了绿盟公司成立的誓师大会,正当他们不好意思的时候,他们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名字竟然在这场创业会议的纪要名单中。

回忆这段经历时,卜峥说了一句《大话西游》里的台词:“我牙都还没刷呢。”他当时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久前,刘闻欢对小编解释了事情的原因:“老沈准备创业一个“新公司”,他找的我,我拉来了scz和卜峥。”

注意,这里刘闻欢提到“新公司”一词,那“老公司”是什么呢?

这里我们再补充一下事情的大背景:

绿盟群星闪耀时

上世纪末,国内崛起了四大黑客组织——辰光(创始人谢朝霞)、中国黑客(创始人彭泉,网名PP)、天行(创始人陈伟山)、绿色兵团(创始人龚蔚),中国初代黑客也跟着走进大众视野。

在这顿饭局前数月,它们都经历了一轮公司化改造:

“一网情深”创始人张春晖联合谢朝霞、彭泉、陈伟山三位创始人,将前三个组织整合为知名网络安全公司——安络科技;

清华出身的连续创业者沈继业在这年1月份前往上海,参加了绿色兵团召开的第一次年会,并进行商业化改造,组建了上海绿盟信息技术公司——这也是对应“新公司”的“老公司”。

一年以后,这两家公司就对簿公堂了,据说原因是以龚蔚为首的几名上海绿色兵团老人认为自己才是公司创始人,与沈继业等人产生了冲突。这段公案细节请见《沸腾十五年》127页。

这里只说结果:“老公司”败诉,被判归还拨款。龚蔚等人以绿色兵团的isbase域名低偿债务。

沈继业并不愿意继续用这个域名,而是采用了nsfocus作为“新公司”的新域名。

本文主要故事,也是围绕以nsfocus为域名的新公司——绿盟展开。

时间回到当天饭局,沈继业宣布创业以后,可能是气氛烘托到那了,以至于最后scz和卜峥连股份都没谈,就都跟着加入进去。

scz甚至在回去后第二天,就向原来工作的启明星辰提交了辞职报告,毅然加入绿盟。

那时候,大家都很年轻,还想着改变世界,于是便敢于以“做中国最好的网络安全公司”作为目标,动辄就要做世界最顶尖的产品。

沈继业创办绿盟后,饭局上众人都被委以重任。

刘闻欢担任了首任工程部的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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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闻欢)

刘闻欢加入时,23岁,却仍然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工作起来就是拼命三郎,熬夜研究更是家常便饭,属于那种沉浸型人格。

后来,他因为牵头创建deepin社区和操作系统名扬海内外,贴吧里有人说他是“嫁给操作系统的男人”,应该是调侃他长期单身,一直到前两年才结婚,卜峥还是伴郎。

其实,刘闻欢本来就迷恋研究操作系统的,他之前在武汉读书时甚至参与发起了【武汉Linux用户协会】,后来到北京工作,一直在亚信负责系统安全服务。

他离开亚信参与创建绿盟后不久,亚信战略投资了一家叫玛赛网络的公司。两年后,由于发展未达到预期,那家公司有一帮人离开,然后就被刘闻欢请到了绿盟,其中就包括陈珂(现绿盟高级副总裁)、吴云坤(现奇安信集团总裁)。

卜峥担任了首任开发部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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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峥)

卜峥可能是唯一跟沈继业谈条件的人,他表示现在的商业模式不行,要创业就一定要做产品。

沈继业问他原因。卜峥解释道:“只要10个研发做出产品,就能卖出上千万的收入,而且每年都可以卖这么多。”

卜峥当时没有做过市场调研,但也不是信口开河,他在大学里跟着院士级导师做项目时,亲眼见过一个产品卖2000万这种事,对市场很有信心。

沈继业觉得这个想法很好,便说:“那你来负责搞吧。”

卜峥在这件事上做了两年时间,后来因为家庭原因去了美国,之后李群接掌开发部,而且一接多年。

左磊担任首任研究部负责人。

左磊有一堆外号,tt、warning3、w3这些指的都是他,性格极为沉稳,面对任何变故都能表现得云淡风轻

他负责的研究部又叫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可以这么说,绿盟后来积攒的各路大神都被塞进了这个部门,其中不少人都成了传奇,比如于旸(外号:TK教主)、汪列军(网名:star),刘业欣(外号:小钻风)……等等,当然这都是后话。

以上,工程部、开发部、研究部就是绿盟初期三大核心部门。

那scz呢?他职位刚开始在研究部,但事实上跟所有人都有关,沈继业有啥难事,就把他往哪里搬。

二、时运难京城人不散,元气复上海又重整

沈继业作为绿盟核心,比其他创始人要年长些,自清华毕业后已经有过两次创业,分别做过网络技术实施和信息咨询,早就掘过第一桶金,可以说是颇有积蓄,不然也不会在重庆饭店搞活动了。

绿盟成立之前,沈继业买过一支名为“华新水泥”的股票,而这一买就被套牢了。

在绿盟成立后,公司有大半年时间非常缺钱,甚至无法给员工发工资,尽管大家甘愿停薪,坚持一起奋斗下去,但公司还是有房租、水电、办公、差旅这些项目需要开支。

每次遇到资金短缺,沈继业就只能卖一部分“华新水泥”这支股票,把钱交给财务,让他去银行取出来应急。

如此多次,在向联想融资之前,沈继业已经借给公司60万元以上。

按照时任会计单勇(后绿盟上市时,首席财务官)的估算,如果沈继业当时没有卖出那些股票,可能会有十几倍涨幅。

炒过股的同学应该都能想象,被迫卖出一支套牢的股票,到底有多肉疼。

那么,绿盟为什么没钱呢?

首先是投资断了。

其实,在公司成立之初,甚至在沈继业去说服绿色兵团之前,他确实得到过一位投资人的支持。

那位投资人名叫姚文彬,他才是真正搞资本运作的人,早年在机械电子工业部工作,后下海创立“中国在线”,并将其卖给“中联在线电子商务公司”,自己也出任了中联的董事和副总裁。

绿盟的正式名称叫“中联绿盟信息技术有限公司”,也是因为姚文彬将自己持有的股份卖给了中联,而中联又投资了绿盟的原因。

但是,姚文彬对绿盟的投资似乎只给了初始资金,后面因为市场变动,并没有持续交付,所以沈继业失去了一笔预期到位的资金,才只好自己填上。

后来,绿盟进入正规,向联想做正式融资后,姚文彬果断退出。

之后,姚文彬拿着这笔钱,进军手机游戏和手机阅读领域,屡屡创造神奇资本并购案例,被称为妖股缔造者,现在为掌趣科技董事长,也是大佬级LP,是高榕资本等多家投资机构的出资人。

除了投资没有到位,绿盟面临的另一个问题是互联网泡沫破灭。

那时候,绿盟还没有研发出产品,投资也没有到位,只能靠到处去给人做渗透测试、给人写报告和做加固培训,按理说大家肉身做了那么多项目,也能养活公司。

但是绿盟刚成立的2000年初,就遇到美国纳斯达克市值一泻千里,直接斩掉三分之二,全球互联网行业都一片灰暗。

比如,绿盟当时刚刚签了一家叫脉搏网的公司,别说让人家打款了,人家第二天就直接倒闭给你看。

再比如,成立不久的腾讯当时找绿盟做安全服务,沈继业安排李路(网名:arrow)去做的执行,结果只收了个首款,后面腾讯根本没钱按期偿付。

李路没有办法,只好请沈继业飞了趟广州。

沈继业虽然去了,也没从马化腾手里要到钱,只能跟小马哥谈了个QQ客户端广告年框,算是抵扣了之前的服务费。绿盟一个做B端服务的公司,竟然也因此在QQ打了一年广告。

后来项目完结,腾讯还试图邀请李路入职,被婉言拒绝。

李路还是要在绿盟奋斗下去。

事实上,不止是李路,袁哥也遇到过挖角。

一家国外安全公司给袁哥开出了副总待遇,几十万薪资的的offer,这可比他在绿盟的7000元月薪高太多了,何况绿盟已经大半年没有发工资——但是他仍然留了下来。

尽管时局非常艰难,但是绝大部分人仍然没有离开。

刘闻欢对小编说:“如果公司真做不下去了,那大家走就走;只要公司一天没倒,那我们就继续干下去。反正年轻,对吧。”

所谓年轻,大抵就是一种不顾一切的状态。

而且,绿盟虽然当时已经非常困难,众人仍然支持了安全焦点办Xcon。

绿盟真正走出困境,已经是2002年的事了。

这一年,联想和香港建联共同向绿盟投资了298万美元,在尽职调查的时候,自然也反复问及了沈继业的出借款事宜。

绿盟第一次正式融资完成,元气恢复,上海分舵的调整与重建也排上日程。

李路被调到上海,担任绿盟分公司总经理,一做多年,后来在这个位置上退休。

前不久,李路还在绿盟的周年纪念微电影上作为主角露面,发型飘逸,颇有任贤齐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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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路)

在北京的时候,李路曾从华泰网安挖来了三名干将——吴鲁加(网名:quack)、许志坤(外号:san、小许)、汪列军(外号:star)。

这仨人也真是神奇,都不是科班出身,之前分别在喇叭厂、交通公司、建筑工地一线干活,也都是后期逆袭,进入网络安全行业后迅速独当一面。

但可惜入局时间不对,互联网泡沫破灭的时候,绿盟没钱,华泰网安也没钱,而且团队气氛也没绿盟好,更过不下去。

李路经常找他们仨吃饭,吴鲁加就跟李路借钱。

李路一边递钱,一边劝他省着点花,因为自己也半年没拿工资了。

后来绿盟恢复元气,李路挖角他们仨时,吴鲁加额外给绿盟带来一位自己的熟人李滨(现腾讯云安全总经理)。

李路去上海后,李滨也去了上海,帮着带起了华东的技术团队。

总的来说,绿盟的前几年,都不算是好年景。

国际大环境不好,而且整个赛道太早,互联网行业还没发展起来呢,他们这些提供网络安全服务的,能驰骋发挥的市场实在有限。

如果不是沈继业扛住了,从先驱到先烈,绿盟有时候就是一步之遥。

三、倾囊授静安立群山,群英会殚精铸宝剑

绿盟真正崛起,还是因为雇主品牌做得太好了,很快就吸引了一堆青年才俊,开创了中国网络安全圈后来脍炙人口的“老三样”产品。

刚开始,绿盟办公室只是一个租赁的两居室,以至于有客户网站负责人过来参观时说:“你们公司这么小,如果签好几年的服务合同,你们倒闭了我找谁去?”

沈继业也反应过来这个问题,于是后来索性把办公室租在了朝阳区的静安中心8楼。——这可是当年北京有名的商务办公楼,极为高大上。

不少老绿盟人来面试时,都感叹过:“嗯嗯——这不愧是中国最优秀的安全企业。”

当然,绿盟最吸引人的一点还是“群山耸立”。

很多绿盟早期技术员工都谈到,他们在绿盟工作期间,发现一眼望去全是“山”。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卜峥提到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圈内早期高手都在绿盟,而他们又办了很多分享会。

自创办开始,绿盟的分享会有时候一周一次,有时候则一周好几次,分享人主要是scz、左磊、袁哥、deepin这些初代目。

他们这些讲师往往非常愿意倾囊相授,而且都是事无巨细、不厌其烦地讲,真正做到了毫无保留。

谈到原因,大家有一个很接地气的理由,当时网络安全行业太早,他们自己要做的工作太多了,非常希望能赶紧教会其他人,这样就可以把活交出去,自己赶紧去做更重要的事。

这年4月,scz发了一篇《你尽力了吗?》,文中言辞何止犀利,甚至可以说是严厉,直指很多人做表面功夫,把技术文章留在硬盘上不去阅读,还到处问人如何入门;他几乎是不留情面地揭穿了,一些人依赖社区提问,而不自己主动学习的事实。

该文章后来在技术社群里广泛流传,成了各种技术人鞭策自己的名篇。

前有大神引路,后有氛围鞭策,绿盟因此形成了极致的专研型文化。

网络安全黄埔军校的名头,早已有之,且实至名归。

正是在这种氛围里,绿盟做出了三个当时的杀手型产品。后来国内网络安全领域常说的“老三样”,就是从绿盟开始的。

绿盟做出的第一个产品是冰之眼IDS(入侵检测)。

入侵检测是卜峥一开始最看好的方向,因为这件事的门槛很高,其他家学不了。

头一级门槛是,“未知攻,焉知防”,其他家恐怕不会有绿盟这么多懂攻击的黑客了。

次一级门槛是,做这件事要对网络协议特别熟悉。

当时全世界大部分人都在搞应用,搞底层协议的主要是美国国防部支持的几家公司——因为人家要搞导弹系统网络安全。

但是,绿盟就在研究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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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g)

无怪乎,卜峥和zer9做冰之眼的时候,zer9会开玩笑说“踏平美帝”——他们对自己的IDS产品名扬世界很有信心。

卜峥离开后,段小华接替了他的职责,继续和zer9搭班,两人合作了十几年,让冰之眼保持了连续7年市占率第一的记录。

绿盟开做的第二个产品是极光远程安全评估系统(就是网络漏洞扫描器)。

如前文所说,卜峥不是想做产品嘛,刘闻欢就发起了这个产品,两人做了很长时间。

他们给极光扫描器找的第一个大客户是中国电信,而面临的最主要竞争对手就是当时全球最好的iss扫描器。

中国电信在选择前对两者进行了测试比较,结果发现用iss全网扫描一次要用几个月时间,而用极光可以在2-3周内完成。

说实话,极光并不是真的全面超越了人家,但在一些设计上确实有创新做得很巧。

比如分权管理。以中国电信为例,它虽然是一张大网,但每个省份都有自己的安全管理员,如果用ISS扫描器的话,可能要买很多个硬件和软件授权;而用极光扫描器,每个省管理员只要登录自己的权限,就可以扫描自己的部分。

再比如自动化的操作系统识别的规则匹配。早年的网络漏洞扫描软件,不管检查对象是什么,所有的漏洞都一股脑的发过去扫描。而极光应该是全球第一个先探测对端系统和应用,再匹配检测对应规则的网络漏洞扫描工具。

2001年卜峥去了美国后,杨冀龙接手了这个项目。杨冀龙对小编回忆了接手那天的场景:

沈继业问杨冀龙:“你估计自己几年能做好?”

杨冀龙答:“一年肯定能做‘好’了呗。”

但是,杨冀龙一直到走那天,都没把扫描器做到自己觉得‘好’的程度。

当然,事实上这时候极光扫描器的能力和市场已经极大提升,占据了70%的市场份额。

除了杨冀龙,极光扫描器还有其他研发骨干,如caoz、cat、cyx、qlh、jbtzhm、h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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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盟做出的第三个产品是黑洞ADS。

黑洞是国内第一款抗DDoS攻击产品。DDoS攻击这件事在很多人眼里,算不上什么黑客攻击——不就是用流量狂淹,让网站没法运行嘛,这叫什么黑客手段。

它的门槛如此之低,以至于竟成了网络世界最常见的问题,而且在很长时间内,这件事即便被抓住,也没法定罪。

在国内互联网早期,一个网站只要稍微有点名气,几乎都会被DDoS缠上,被勒索要钱,所以黑洞一经推出就立刻变成了硬通货。

为什么说是硬通货呢?这里补充两个小段子,大家感受下。

其一、腾讯高管来采购时,本来以为黑洞卖价会很高,结果听到报价后,当场就拍板定下了报价,甚至都没有经过内部讨论。绿盟才反应过来定价过低。

其二、吴洪声(外号:奶罩)创办DNSpod时,绿盟是最早的一批投资方,投资的不是钱,而是几台黑洞。

黑洞的负责人是沈继业的清华学弟叶晓虎(现绿盟高级副总裁),其团队成员也都是一时人杰,比如欧怀谷(现奇安信副总裁)、徐祖军(现腾讯安全DDoS防护安全专家)、吴铁军(现绿盟科技伏影实验室负责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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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编早年拜访叶晓虎博士(被同事称为“虎博”、“虎博士”)摆了两款pose)

其实,绿盟选择自研是走了更难的一条路。

上面这些产品虽然厉害,但其实都是立项很早,研发漫长,盈利更是好几年后的事了。

从商业经营的角度来看,这也是绿盟比较失策的地方。甚至可以说,绿盟的经营太过保守。在启明星辰、天融信等竞品公司都贴牌或代理国外产品,大力抢占市场的时候,他们总是慢人一步。

而且产品没成功之前,为养活自己和开拓市场,绿盟不仅把太多人力,更把太多时间,都消耗在了定制化的安全服务上。

但从技术发展的角度来说,绿盟众人坚持科研,坚持技术理想,也确实是贡献巨大,为国内网络安全产业立了一面旗帜。

在行业起步的岁月里,绿盟众人真的靠一单一单安全服务把产品线养起来的。

四、侠客岛英雄聚如火,风簇浪散作满天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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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后炮来看,绿盟有这么多的人才,但却最终成为了网安黄埔军校,而不是网安巨头,除了经营保守,也与绿盟早年因为经验不足,在融资方面的失策有很大关系。

在与绿盟故旧的聊天过程中,小编不止一次听到叹息:“老沈那时候也是没办法了,不然哪有一开始就拿超出50%的股份去融资的。”

在2002年初次融资后,绿盟很快又进行了第二轮融资,主要对象仍然是联想系的君联资本和瑞典的银瑞达集团,融资结果是君联持有绿盟35.19%股份,银瑞达持有绿盟38.47%股份。

以上两位投资方持股相加已经超过70%,绿盟创业团队持股不到30%,这种持股比例在国内创投史上都绝无仅有。

为什么会有这种结果呢?

这可能仍跟绿盟的首位投资人姚文彬有关。

多年后,南方人物周刊发了一篇关于姚文彬的报道,文中记载了他退出绿盟的经历。他在2002年就将手中的绿盟股份转手,获得了3倍投资回报。他还感慨,自己退的太早了。

如前文所述,2002年初绿盟团队正是最需要钱的时候,之前已经大半年没有发工资,项目收款也非常困难。

一位接近沈继业的人对小编做了推测:当时老沈非常困难,他所面临的问题不仅是融资问题,更重要的在姚文彬退出后,仍然让绿盟保留更多能活下去的现金。

最后,他可能能采取了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在投资金额确定的情况下,出让大比例的股份,获得足够生存的现金。

毕竟在那种时候,沈继业的第一要务是,让绿盟活下去。

但沈的这种选择,也注定会造成一系列的蝴蝶效应,最大的影响莫过于——再没有足够多的股份激励团队成员。

在创业誓师大会那天,在scz、卜峥、刘闻欢等十余人聚集的饭局上,大家讨论了很多未来,唯独没有说清楚股份划分问题。

那时候大家都很年轻、都互相信任,他们相信公司做起来之后,老沈不会亏待自己。

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老沈确实没有亏待他们,残酷的现实却亏待了绿盟。在绿盟后来上市的财报上,创始团队成员们的股份显示几乎都是1%左右,实在太少了。

创始团队成员都只能拿这点,后面加入的人如杨冀龙、于旸等人已经没得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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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冀龙)

这也注定了,绿盟是最好的钻研技能与业务上升之地,却并不是最好的收获之所。

从这个角度来看,绿盟培养出很多优秀高管,在其他地方成就事业,获取收益,也是很自然的事。

从绿盟毕业的人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三拨:

第一波是碰到机遇,然后毕业的人;

时间主要是2008年之前,这时候互联网大甲方们还没做大,他们前往的方向也仍然是网络安全公司;

比如卜峥,他2001年因为老婆要到美国读书,不想夫妻分居,于是索性跟着去了美国,之后在硅谷加入一个名叫Intruvert的创业公司。

两年后,Intruvert被1亿美金卖给了全球最大网安技术公司迈克菲,并被单独组建事业部,卜峥在其中担任威胁研究总监。

刚开始,这个事业部没那么受重视,但正好这时候爆发了震荡波病毒,他的产品大放异彩,很快就开始一年给公司创造上亿美元的收入。

他从此在迈克菲一待十余年。再后来,国内移动互联网发展起来,卜峥又加入滴滴担任安全副总裁、国际化CTO。

除此之外,卜峥曾经多次在世界级安全顶会上发表演讲,应该是最早一批接轨国际市场的中国安全人。

当卜峥在硅谷如鱼得水的时候,他迈克菲的同事赵伟(网名:IC,现知道创宇CEO)却回到国内。

2006年,杨冀龙正因为极光扫描器名声大振时,被回国赵伟一句经典电影《007》台词蛊惑——“世界是邪恶的,但不是因为那些邪恶的人,而是因为那些无动于衷的人。”

他跟着出去拯救世界,然后做了365门神,再然后有了现在的知道创宇,这也是他的机遇。后来,原极光团队的董明武也跟了过来,现在是知道创宇副总裁。知道创宇众人的故事充满奇趣,小编后续文章《Kcon传奇》会详细展开,请持续关注。

在此杨冀龙毕业之前三年,吴鲁加先被严望佳(启明星辰CEO)挖去做了深圳的CTO,之后又被黄鑫(网名:冰河)拉出来创业,这段剧情在《中国黑客关系图》中也有过详情记载。

比较搞笑的是,前几周小编在深圳拜访二位时,两人虽然各自在做自己的公司,但办公室还在一栋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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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鲁加)

而且,吴鲁加现在正在戒烟,戒的主要方式是坚决不买烟。然后,黄鑫自己只抽电子烟,却在办公室长期备卷烟——应该是为了支持某人的戒烟行动。

吴鲁加离开几个月后,李滨也走了。

李滨去天融信又待了5年,深感网安圈子与产业圈子隔阂太深,很多技术无法落地,双方甚至陷入一种互相看不起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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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滨)

怎么理解呢?

有一段时间,网络安全圈子的人站在技术制高点上,经常无法理解产业的各种需求,设计出来的解决方案往往太高高在上,不能适配产业场景,整个网安产业都处于相对低谷。

网安圈子的人看产业群体,觉得对方是“外行指挥内行”。产业圈子的人看网安群体,则觉对方“在小圈子里自嗨”。

李滨为了突破这层困境,于是索性离开网络安全行业,到甲方企业中任职。

李滨对小编的原话是:“我就是想自己坐一下甲方的位置,看看问题到底在哪里?”

再后来,李滨又回到网安方向,先后担任华为中央软件院首席安全架构师、腾讯云安全总经理等职;

2007年,刘闻欢也毕业了,他后来的机遇是操作系统。

事实上,刘闻欢之前就曾经想毕业了,只不过作为事实上的绿盟前几号位,他每次提议都会被沈继业在某个晚上的夜宵上用几个小时拒绝了:

“团队没人接,你不能走啊……”;“公司情况不好,你要走了军心不稳呢……”

直到2007年,绿盟团队完善,营收已经好几亿,已经盈利,各种产品也都上路了,刘闻欢再次提出了毕业申请,沈校长最终批准。

刘闻欢离职后,后来做了以自己网名命名的操作系统linux deepin。老实说,国家支持有关机构搞的国产操作系统已经很多年了,但一直鲜有成果。

没想到,刘闻欢搞得这个民间操作系统deepin,竟然高唱凯歌,全球下载量超过4000万次,迅速打入全球发行榜单前20,在信创市场上占有率做到了第一,是中国目前最成功的操作系统之一。

在谈到过往时,刘闻欢笑道:“其实,如果没有接触到linux,没有研究搞操作系统,我是没机会做安全的;但做安全时间久了,也有了一些成绩,我又想回去做操作系统。”

在为 deepin组建公司的关键时期,刘闻欢得到两笔投资,一笔2000万来自绿盟,另一笔6000万来自360。

为什么360这么有钱?因为它上市了。

这就要说到从绿盟毕业的第二拨人,遇到了时代的人。

2010年前后,因为3Q大战的原因,互联网巨头们突然意识到了网络安全的重要性,于是纷纷向绿盟众人伸出橄榄枝,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360和腾讯两家;

比如袁哥,作为黑客界耆老,前文《奥运黑客今何在》中讲过他的故事,他360和腾讯都待过,现在应该是半退休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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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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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K于旸)

比如于旸,他已经在绿盟待了12年,后来遇到丁珂来聊(现腾讯安全总裁),现在是玄武实验室负责人;

去年小编拜访他时,他也感叹过,绿盟早期员工可能是收益公司上市最少的,不过这不怪老沈,因为融资波折,老沈自己本来也没剩多少。

相比于网络安全公司,互联网巨头们确实更有钱,也更有成长空间。

绿盟毕业的第三拨人,是遇到了大势的人。

2014年绿盟上市时,国内网安三大公司(绿盟、启明、天融信)加一块市值不超过100亿。

2021年,奇安信刚上市市值就接近千亿人民币。

究其根本,自斯诺登事件以来,这几年中国无论是政府还是民间,都对网络安全的重视上了一个层级,市场规模发生了一次天翻地覆的跃迁。

在这场时代大跃迁中,绿盟不少人都进入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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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云坤)

比如吴云坤,他在将绿盟送上市后三个月,即投身有互联网公司背景的360,后跟随齐向东创立奇安信,现在已经是奇安信总裁。

后记

绿盟升起群星,并非偶然。

在本世纪初,绿盟创立伊始,沈继业带着11位联合创始人讨论了一个问题:“到底是做小公司还是大公司?”

做小公司,大家投入少,风险小,赚钱平分,收入也可以;

做大公司就要承担大风险,就要摸着石头过河,失败概率很高。

最后大家讨论的结果是:大家在各自岗位上本来就很厉害,既然选择出来做公司,那么就当做事业来做,不但要做大,还要做成伟大,做成中国最好的网络安全公司。

正因为有了这股心气,所以绿盟人当时做什么都直接对标国际上最顶尖的公司,一上来就想做世界最强安全团队,做世界最好的安全产品。

后来,他们即便离开绿盟,但回头张望时,仍然觉得彼此心气没散,便以更高的要求激励自己。

毕竟,群星之所以闪耀动人,是因为他们漫天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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